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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零三章 择日不如撞日(7k大章)

第四百零三章 择日不如撞日(7k大章) (第2/2页)

刀光乍起,直贯而出,搅碎心窝,
  
  血热得滚烫。
  
  那人捅着尸体往门内一推,顺手阖上房门,轻车熟路地越过地上丝线,敲开暗门,身影没入里头。
  
  他滑溜地一钻,就滚到了厨房里。
  
  暗门里滚出团黑影,穿着白围裙的厨役们吓了一跳,还来不及尖叫,黑影闪身一跃,蜻蜓点水般点在灶台上,又是一纵,腾空直出,人又离了原来的地,厨役们眼前只剩浑浊的风线。
  
  而下一刻那团黑影就风似地旋到掌勺面前,后者眼睛瞪大,凭着本能用烧黑的铁勺一砸。
  
  那人单手食指横拨一过,铁勺落空,接着就将刀锋压去。
  
  寒光一过,头颅冲高而起,血溅如花。
  
  “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,急煎煎心内似火烧。”
  
  戏声阵阵,他随手扯开白围裙,兜住还未落地的头颅,随意一掷,砸到暗格上,身影落地还没半炷香,就又消失不见了。
  
  灶火还在烧,人血溅落铁锅里,混着滚烫的葱爆羊肉滋滋冒油花。
  
  “叹英雄气怎消?怀揣着雪刃刀,怀揣着雪刃刀!”
  
  三三两两的杀手正玩牌听曲,跟着轻哼曲调,见暗门里探出刀光,却还以为是同僚,僵了僵后相视一笑。
  
  可不曾想下一秒…
  
  寒风掠过,影如刀。
  
  陈易自二人间纵身一穿而过,精准的刀锋教二人咽喉喷血,已至方才两丈开外,仅剩最后一个杀手已惊得双颊苍白,刀刚拔一半,当空红影盖脸,那带血的无杂念便又斩过去。
  
  冰冷的血线划过,骨头在刀锋下薄得似纸,武艺间的差距大得可怕,又是暗袭,杀手还击的念头刚刚升起,人就倒地放起了走马灯。
  
  先前两人死得更快,走马灯放过后,就盘算起了该投哪胎……
  
  利落,干脆,而且极快,快到一切都在一刻钟内,清风馆才刚刚沸腾,血水外冒似滚烫的红油火锅。
  
  陈易振开刀上之血,终于稍微停了下来,望向了赵彦所在的厢房。
  
  休憩半息,他侧耳听了听曲。
  
  “高俅啊!贼子!定把你奸臣扫!”
  
  …………
  
  另一处厢房内。
  
  姜尚立正襟危坐,面前立着的不是别人,正是残蛟赵彦。
  
  再度相见,只不过这一回姜尚立可没有上回那般潇洒,姿仪摆得极正。
  
  在他身前不远处,秦图被两个砺锋阁杀手压在地上,口齿不清的呜咽。
  
  赵彦坐着太师椅,品着熏香,慢慢道:“你这小吏说的都是真话?”
  
  立下心魔大誓,姜尚立难以表态,指了指自己嘴巴。
  
  赵彦眼睛眯成缝隙,形势波谲云诡,让他难以判断姜尚立不说话,到底是出于要挟,还是另有图谋。
  
  赵彦沉吟片刻道:“孤烟剑…不是他。”
  
  走过许多江湖,见多许多风雨,就更明白这时该抛砖引玉。
  
  果不其然,姜尚立眼皮撑开几分。
  
  得了想要的回应,赵彦继续道:“你没见过孤烟剑的真容,但我见过,而这所谓龙公子的来历我更清楚,此人根本不姓龙,姓闵,是京城来的千户。”
  
  姜尚立没做表态,似有疑虑。
  
  赵彦道:“此人刀法精深,但孤烟剑根本就不懂刀法。”
  
  姜尚立眼睛微眯。
  
  赵彦指尖摩梭着杯沿,缓缓道:“我以派我干女儿去采补他,若不成功,那便让他安然离去,再做图谋,前提是你这小吏说的是真话,那女道真是寅剑山弟子。”
  
  姜尚立微微颔首,认可了这番话语。
  
  赵彦踢了踢地上颤抖的秦图,刺客们把他放开,秦图几乎连滚带爬地溜到姜尚立身边。
  
  赵彦又问道:“你还有什么想法?”
  
  姜尚立清了清嗓子,他琢磨着心魔大誓的界限,慢慢道:“赵老板还记得我说过的…顶包之事?”
  
  掺着几丝苍白的眉下眼眶深陷,赵彦身子前倾:“还请讲。”
  
  “既然此人武功高强,趁喜鹊阁尚在,倒不如一鱼两吃,就让他来顶包那陈千户。”
  
  “好一个一鱼两吃,话说回来,他也是京城的千户。”赵彦琢磨后,掠起兴奋,“何其巧合,天助我也。”
  
  姜尚立直起身子,叹声道:“柿子,要挑软的捏啊。”
  
  “我赞成。”
  
  话音甫一落下,姜尚立和赵彦眼里都炸开一抹精光!
  
  四平八稳的太师椅崩碎开裂纹,赵彦骤然起身,腰间刀锋出鞘,埋鞘的唐横刀冷锋寒彻,割开昏暗的烛光,身旁三位刺客亦是随之抽刀警戒。
  
  姜尚立却要平淡得多,他动作不紧不慢,托起袖子朝门外拱一拱手。
  
  清冷月色下,门外有人岿然而立,身影被拉得极长。
  
  陈易双手负后,站在门外一动不动,像尊神像,他没有背剑,只是腰间携刀,赵彦眯起眼睛,疑心他手藏暗器,便将唐刀攥得更紧,横立身前。
  
  唐横刀身短,长两尺,宽二指,刀鞘埋柄,薄且锐利,暗沉的铜环外露,气度诡谲森寒,方便携带,入怀即可,亦能藏于袖口,为刺客杀手所爱。
  
  但也意味着近身搏杀,丝毫不占优势。
  
  赵彦摸不准陈易背手在后藏着什么。
  
  不过,清风馆终归是砺锋阁的场子,残蛟因陈易突兀出现的心思安定下来,语气悠然道:
  
  “看来龙公子都听到了?”
  
  陈易挑眉道:“听到一些。”
  
  姜尚立呼吸略微急促,眸光阴晴不定,纽扣坠到茶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。
  
  而小吏秦图突逢惊变,这下尿都快吓了出来,肃杀的氛围下,急急忙忙地往后退去,心里喊了一百来遍的看不见我。
  
  冷月寂静,厢房不大不小,惹眼的青花瓷雕凤花瓶陈列在地,兰花成簇,枝叶悬着露珠,由小见大,这里端的是片富丽堂皇。
  
  见陈易仍然未动,那三位刺客已有些沉不住气,赵彦微一抬手,止住他们。
  
  他轻敲太师椅,不咸不淡道:“既然龙公子都已听到,那么今夜是现在走,还是把命留下?”
  
  伴随着指尖的敲击,暗劲涌去,本就迸出密麻裂痕的太师椅再也支撑不住,垮地塌碎下来,化作一地碎木。
  
  下马威。
  
  “当如此椅?”陈易好笑问道。
  
  “当如此椅。”残蛟鼻孔大张,饕餮似地吞没缕缕熏香,“今夜走,还是今夜死?”
  
  陈易面无表情。
  
  赵彦掠起一道冷笑:“若非看在那寅剑山弟子份上,今夜我与姜县令联手,你断无活路,今夜让你走,是给龙公子你一条命,又或者说…给闵千户一条命?”
  
  “她的命,”
  
  陈易慢慢道,
  
  “轮不到你来给。”
  
  赵彦略微疑惑,这人为什么要用“他”,而不是“我”,是他脑子不好使,还是说难不成他们从头到尾,就搞错了人?
  
  眼下并非纠结的时候,赵彦如蛟龙盯食般盯着陈易,森冷道:
  
  “看来今日,你是要把命留在这里了,清风馆不缺就是棺材。
  
  你赌我碍于寅剑山不敢杀你,
  
  我拼着清风馆不要,取你性命又如何?!”
  
  话音刚落,惊觉人死的尖叫刹那响起:
  
  “死了,都死了!”
  
  赵彦先是一疑,随后一僵,双目骤然瞪大,一根根血丝冒了出来。
  
  他嗅到陈易身上的血气,见到那飘飘衣摆处,沾着漆黑滚圆的斑斑血痕。
  
  只听那人挠了挠下巴问道:“清风馆…不缺棺材吧?”
  
  赵彦血液陡然凝固,刹那间暴怒道:“你找死!”
  
  话音一落,赵彦重脚一踏,气机暴涨,刹那冲杀到陈易面前,他眼中凶光绽现,猝然而出的横刀凶悍出奇,刀光雪亮,旋着光朝脖颈直砍。
  
  陈易瞥了一眼,绣春刀自行出鞘,他倒握刀柄,划开弧光,刀锋撞上横刀,震荡开波纹气浪,轰地如金石嘶鸣。
  
  短兵相撞,沛然气劲顺着炸裂开来,劲风滚滚,力量雄浑,震得廊道嗡动。
  
  二人都在同时退开,陈易止住身形,探手一拳直轰而去,赵彦双脚猛然发力,木板踏碎,瞬间拉开了数丈距离,堪堪避开凶厉拳锋。
  
  短短一招相接,方才还在暴怒的赵彦,直接被陈易一刀砍得冷静下来。
  
  赵彦扫了眼刀上刻痕,目不斜视,缓缓道:
  
  “县令爷,还不出手吗?
  
  今夜之事被他听见,你还有活路?”
  
  今夜的话都被听到,那顶包之事就再无可能,赵彦把话彻底揭穿。
  
  方才目睹那一招交手的姜尚立,袖袍间抽出双手,默不作声地凝望陈易。
  
  他似在思索,又似在交流。
  
  陈易不理会他投来的视线,悠悠道:
  
  “要动手就快些,你们…一二三…五打一,优势不在我。”
  
  姜尚立已听出话间敌意,和和气气眼角倒吊而起,凶戾狠辣喷薄而出,冷冷道:
  
  “来一把剑。”
  
  一位刺客转身取下兵器架上长剑,抛了过去。
  
  姜尚立单指一点,气劲震在剑上,半空中便脱鞘而出,他旋即握剑,寒凉的剑锋直指陈易。
  
  浑身气势蔚然而起,哪里还有当裱糊匠的县令气息?
  
  他脚步一点,剑势随之游走,厢房内罡风四起,几乎一闪便踏到陈易身前,当头一剑斩下。
  
  剑罡三尺,月色下折着青芒,像是将夜色都割开剑痕,陈易身形刹那如大龙倒转,双手握刀摧风斩雨,狠狠斩在剑身之上,二者相撞,两人发梢翻飞,衣衫破裂,耳畔边还有破风的嘶嘶呜鸣。
  
  气浪震荡开来,门框承受不住余波断裂一截,嗡鸣间对折往下一垮,二人的身影几乎同时相震退开,陈易落地之时,眸里掠起些许异色。
  
  那一剑…
  
  寒芒凄厉,声势浩大,剑直斩而出…
  
  杀人剑。
  
  陈易对姜尚立的来路多了几分确定,武功在四品境界,胜于这砺锋阁的香主赵彦。
  
  姜尚立稳住身形,他晃了晃手中之剑,看见多了一道明显的缺口后,再取新剑。
  
  而赵彦见到姜尚立与陈易方才交手近乎平分秋色,心中多了几分从容安定,但他不敢怠慢,而是微一抬手,吩咐那三位刺客道:
  
  “你们…消磨他的气机。”
  
  三位刺客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惶恐,但很快都压了下去,他们不敢抗命,提着刀剑逼近到陈易面前。
  
  剑拔弩张,气氛肃杀,陈易轻晃绣春刀,目光越过那三人,直直凝望着赵彦和姜尚立。
  
  恰在这时,清风馆大堂之中,传来一道通报的喊声:
  
  “喜鹊阁,座主魏无缺登门赴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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