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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粉墨登场,豁然开朗

第39章 粉墨登场,豁然开朗 (第2/2页)

这话已经是发牢骚了。
  
  吕调阳是真怕又说错什么话。
  
  朱翊钧摇了摇头:“元辅逼迫于朕,二位阁老不在,朕也只能信吕卿了。”
  
  说罢,似乎意兴阑珊。
  
  也不等吕调阳作答,便又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。
  
  吕调阳看着皇帝无助的背影,莫名有些无措。
  
  他顿了片刻,终于还是咬了咬牙,快步跟他。
  
  走到皇帝身旁,低声道:“陛下,元辅此举,乃是要废黜司礼监!阻绝两宫!甚至限制陛下!”
  
  “有违人臣之道,臣必不能忍!”
  
  朱翊钧这才放缓脚步,等吕调阳跟上。
  
  他偏过头看着吕调阳,寂寥地说道:“吕卿,元辅何以如此待朕?”
  
  吕调阳默然。
  
 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,远处张宏,一路小跑了过来。
  
  张宏到了进出,并未直接开口。
  
  只看了一眼吕调阳,眼神征询朱翊钧。
  
  朱翊钧怫然不悦:“吕卿乃是肱股之臣,说给朕知道,就是说给吕卿知道,何必遮遮掩掩,奏来。”
  
  张宏躬身应是,禀道:“陛下,方才通政司那边出了点事端。”
  
  “冯大珰的人去取奏疏,通政司却说奏疏已经被司礼监取走了。”
  
  “两方争论了起来。”
  
  朱翊钧听罢,深吸一口气,避免喜怒形于色。
  
  他揉了揉眉心,显得有些头疼。
  
  吕调阳却忍不住,直接问道:“冯大珰不是去了么?闹出结果了么?”
  
  张宏瞥了皇帝一眼,见没有反对,心里就有了底。
  
  对吕调阳点了点头,回道:“冯大珰回司礼监就为这事,自然是问出来了。”
  
  “是当值的随堂太监,将奏疏取走了。”
  
  吕调阳一怔:“奏疏呢?”
  
  朱翊钧突然抬手,打断了二人。
  
  他神色莫名,喃喃道:“奏疏……送到慈庆宫那边去了吧?”
  
  吕调阳反应过来!
  
  悚然一惊!
  
  他猛地看向张宏,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。
  
  在吕调阳惊骇的眼神中,张宏缓缓点头:“是,随堂太监将奏疏,呈递到陈太后那边去了。”
  
  朱翊钧点了点头。
  
  他闭上眼睛,喟然一叹。
  
  拨云见日,水落石出。
  
  原来如此,一切就说得通了。
  
  虽然慢了半步,但他终于明白了高拱的依仗是什么,也终于意识到高拱的谋划是什么。
  
  难怪。
  
  难怪高拱敢呈递这道《新政所急五事疏》。
  
  难怪他与陈洪关系匪浅,当初高拱弹劾冯保,陈洪会替他暗递奏疏。
  
  难怪高拱敢肆无忌惮封驳李氏的令旨。
  
  难怪高拱敢承诺王崇古内阁之位,敢丝毫不在乎皇帝的教育权。
  
  难怪他此前发现两宫关系不睦。
  
  也难怪他穿越之后,第一次去见陈皇后,吃了闭门羹。
  
  一个个的,都是演员啊。
  
  他突然理解,为何历史上李氏为何那般矛盾的行为。
  
  若是觉得高拱专权,便要将他罢黜,那此后的张居正不是更甚,为何就可以放任?
  
  她偏偏赶走了高拱,又让张居正以首辅之身,掌吏部,为帝师,封柱国。
  
  这完全是高拱的进阶版,为何又能容忍了?
  
  就算有冯保说好话,多少也会警惕才对。
  
  原来,根子在这里……
  
  他突然联系起来,历史上高拱被罢黜之后,张居正第一件事,就是为两宫加上一样的封号,抹去了李太后最后一点弱势,让李太后与陈太后平起平坐。
  
  他突然明白过来,冯保这般欺负万历皇帝,让皇帝愤愤评价为“欺君蠹国,罪恶深重”,都没被诛杀,被李氏护着,只赶到南直隶正寝。
  
  朱翊钧本是忘了这些细节。
  
  如今一联想,突然想了起来这些细节。
  
  他甚至想起,高拱被罢黜之前,这道不记得内容的《新政所急五事疏》,分明是通过了!
  
  那句“入四日,报曰:览卿等所奏,甚于新政有禆,具见忠荩,俱依拟行。”,萦绕在眼前,挥之不去。
  
  是谁通过的?
  
  皇帝和李太后决计不会通过这道奏疏,还能是谁,不言而喻。
  
  朱翊钧终于,豁然开朗。
  
  历史的迷雾,半遮半露。
  
  实录的记载,掩过饰非。
  
  当真是给他藏了好大一个惊喜!
  
  一切都想通之后,他突然一笑,谁说这位首辅不擅权谋的。
  
  朱翊钧看向吕调阳:“吕卿,不妨回礼部看看?朕猜的不错的话,元辅今晨应当在礼部。”
  
  吕调阳还在失神。
  
  他闻言,抬起头愣道:“陛下的意思是……?”
  
  朱翊钧摇了摇头,没答话。
  
  就这样站在路边,静静候着。
  
  不多时。
  
  蒋克谦出现在远处,一路奔来。
  
  朱翊钧朝吕调阳道:“吕卿,朕与你作个赌,若是元辅今晨是在礼部,你之后便入阁辅政,辅佐朕推行新政,如何?”
  
  吕调阳听到这话,心神一乱。
  
  正要答话,却见皇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,迎着蒋克谦而去。
  
  吕调阳脑中还在嗡嗡,下意识跟上。
  
  刚走到近前,便听皇帝说道:“是元辅的事?”
  
  蒋克谦只来得及大喘几口气,急道:“元辅今晨在礼部,议定了两宫的尊号!”
  
  吕调阳心神一震!
  
  结合方才奏疏被取走一事,也终于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!
  
 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,问道:“给两宫,议了什么尊号!?”
  
  蒋克谦是个办事的。
  
  他记不住这些东西,便用纸笺誊抄留存。
  
  此时被问及,便从袖中拿出纸笺呈上。
  
  吕调阳看向皇帝,只见得皇帝随意摆了摆手。
  
  他这才小心接过。
  
  一遍扫过,失声喃喃念道:“两宫尊号,仰考旧典,惟宪宗皇帝,尊嫡母皇后为慈懿皇太后,生母皇贵妃为皇太后。”
  
  “今日事正为相同,是故,尊圣上嫡母皇太后为,仁圣皇太后。”
  
  “尊圣上生母皇太后为……皇太后。”
  
  一句话念完,突然踉跄两步,双手突然无力,任由纸笺飘然落地。
  
  一旁的张宏眼尖,连忙将吕调阳扶住。
  
  吕调阳回过神来,看向皇帝,涩声道:“臣,即刻回礼部!拦下礼部的奏疏!”
  
  朱翊钧点了点头:“张大伴,替朕送一送吕卿。”
  
  他看着吕调阳走远。
  
  缓缓俯下身拾起那张纸笺。
  
  他心中自然知道,现在吕调阳回去为时已晚。
  
  高拱在廷议上,用急五事疏,让他们不得不应对。
  
  就是为了趁着吕调阳不在,跑去礼部部议,跟侍郎、祭酒们议定两宫的尊号。
  
  再借着内阁只有他一人值守的时机,通过拟票。
  
  眼下奏疏,恐怕已经一并送到陈太后身边了。
  
  别看着区区二字之差。
  
  这是位份,这是大义,这是名器。
  
  二字之差,立分高下!
  
  真要让这两个字尘埃落定,皇太后面对仁圣皇太后,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。
  
  高拱有陈太后支持,几乎是李太后和张居正的翻版。
  
  甚至还要更进一步!张居正行事都还得看冯保脸色呢!
  
  高拱若是真将司礼监的权力,收归到内阁,再借由陈太后代行皇权。
  
  所有人,都要被高拱压得喘不过气!
  
  朱翊钧都怀疑自己这身份,是不是什么先天被压制圣体。
  
  未成年的皇帝,稍有不慎,就要吃个不孝的名头。
  
  亲娘还好,来个不是一条心的野生母后,还拿什么跟高拱争?
  
  高拱!
  
  好个高拱!
  
  这天下英雄,当真如过江之鲫!
  
  朱翊钧将纸笺收入怀中,记下这次教训——史书的半遮半掩,终是让他吃上了苦头。
  
  他看向蒋克谦:“去,让陈名言今夜来乾清宫见我。”
  
  “朕先去见见日后的‘仁圣皇太后’。”
  
  高拱这一手羚羊挂角,固然让他惊叹。
  
  但他可没忘记,历史最后高拱还是被罢免了。
  
  这一局,还没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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