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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铢称寸量,分廷相抗

第36章 铢称寸量,分廷相抗 (第2/2页)

英宗以后,勋贵这幅模样才是常态。
  
  他没说的是,当初世宗就是怀疑英宗一事有猫腻,才借庚戌之变的机会,强势支持顾寰,越过兵部整备京营。
  
  朱希忠也拿不准是世宗皇帝敏锐过人,还是天生疑心病。
  
 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,他也不在乎真假。
  
  对勋贵来说,世宗给的位份,可是实打实的。
  
  只可惜,世宗一去,立刻又被先帝还了回去。
  
  朱翊钧皱眉:“彰武伯历来如此谨言慎行?”
  
  到底是拿了文官的好处,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废物?
  
  朱希忠摇了摇头:“彼时,彰武伯世子,因作奸犯科,被都察院、刑部问罪,旬月后才无罪开释。”
  
  朱翊钧默然,好一套连环招。
  
 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向京营伸手的缘故。
  
  涉及到兵权,局势就太复杂了。
  
  当初五军都督府,几同枢密院,最后几番改制,沦落到兵部之下了,受人节制。
  
  这京营,更是各方争夺的重点,只能徐徐图之。
  
  也就是现在有朱希忠站在身后,他才敢有那么一点想法。
  
  武力,永远是掀桌的最大底气。
  
  他穿越后,先接触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缘故,以及他非要削去冯保东厂职司,都是出于这个考量。
  
  朱翊钧看向朱希忠:“国公,朕冲龄践祚,除了大赦天下之外,还会广布恩荫。”
  
  “听闻镇远侯顾寰无亲子,你觉得,朕荫其从子,顾承光,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怎么样?”
  
  从子,就是过继的儿子。
  
  当然,宗法上的效力是一样的,享有爵位继承权的,便是这位从子了。
  
  如今额外一份恩荫,等到他袭爵之后,便能将这份恩荫,转给亲族。
  
  朱希忠沉默了片刻,听懂了皇帝的意思。
  
  缓缓点了点头:“臣,即刻就去打听一番顾承光的才能品德。”
  
  朱翊钧欣慰地感慨道:“国公办事,我放心。”
  
  考察的自然不是才能品德,而是有多少忠君爱国的成分。
  
  若是顾承光愿意跟蒋克谦一样,随侍左右。
  
  那就说明顾寰同意了此事。
  
  也说明了,顾寰,还愿意替这位新帝,争夺京营。
  
  当然,若是不愿,恐怕只能在蛰伏一段时间,届时让戚继光入京了。
  
  总之,这京营是必须拿到手的。
  
  无论是承诺李伟的海运,或是湖广的矿税案,还是度田拿徐阶开刀,乃至于镇压宣大的异动,都得在拿到京营之后,才能有所动作。
  
  朱希忠行了一礼,便要告退。
  
  朱翊钧点了点头,目送朱希忠离去。
  
  在门前站了一会,才转身去往前殿。
  
  ……
  
  六月十五。
  
  皇帝赐辅臣及六部、都察院、五府、戎政大臣、尚宝司、制诰房等官银币。
  
  以及,奉皇帝圣旨、太后陈懿旨、太后李懿旨,覆言官七十六人劾奏冯保一事,诏曰:
  
  祖宗成法,至精至备,所当万世遵守。
  
  近年来,有司不考宪度,致令事体纷纭,军民惶惑,岂成治理?
  
  为仰求祖宗之意,明考成法,内廷当以身作则。
  
  兹有司礼监掌印、提督东厂兼管御马监事务冯保,自陈曰,以权宜之需,多兼要职,请削东厂职。
  
  帝、后咸允。
  
  自下诏之日起,削去冯保东厂之职,由御马监秉笔太监李进,调任司礼监秉笔,提督东厂。
  
  着各部司知晓,钦哉。
  
  旨意是由两宫与皇帝的名义下的,合法性毋庸置疑。
  
  内容也简单明了,就是把东厂从冯保手里,转手给了李进。
  
  至于到底是被弹劾,还是主动自觉,并不重要,大家也不会深究。
  
  想斗而不破,该给人留的颜面,总是要留的。
  
  这道诏书一下,六科难得展现了一番工作效率。
  
  不一会,便抄录各部司,传到了百官耳中。
  
  都察院之中,御史们更是受到了莫大鼓舞,似乎打了一场胜仗一般。
  
  毕竟是迫使了监国太后退让。
  
  这既是资历,也是名声。
  
  但,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。
  
  言官们还未高兴多久,便又接到了紧随其后的两道谕旨。
  
  一道是李太后懿旨,乃是过问通政使司,为何宫里还未收到元辅自陈任上得失的奏疏,是否是遗失了?速速陈条说明。
  
  第二道,是皇帝圣旨,言称还未递交奏疏的官吏,尽快递交。
  
  这两道旨意,明眼人都能看出,这是一个人嘴巴里说出的两句话。
  
  针对的,自然是那位还未疏乞罢免的当朝首辅,高拱。
  
  当日,通政使司便回覆宫中,首辅高拱的奏疏,因不慎损毁,需重新誊抄,这才误了时日。
  
  同日,兵部尚书杨博,本是在准备回覆户科的弹章,无暇廷议。
  
  却不知为何,户科说已然查明,默默撤回了弹劾,让杨尚书自去廷议。
  
  杨博一上廷议,便接到削职冯保的旨意。
  
  而后有感于冯保被祖宗成法弹劾,廷上公然发问,首辅高拱身兼吏部尚书,是否符合祖制。
  
  礼部尚书吕调阳当即附和。
  
  并且质问都御史葛守礼,祖宗成法,莫非看人下菜?
  
  葛守礼据理力争。
  
  刑部尚书刘自强,指斥杨博、吕调阳瓜蔓牵连,实则是包藏祸心,祸乱朝局。
  
  同时,仓场总督王国光,则当廷诵读了诏令内容,谓之“仰求祖宗之意,明考成法”。
  
  既然下了诏,岂能熟视无睹?正应当厘清谁人不尊祖宗成法。
  
  司礼监冯保更是屡屡趁机踩上高拱一脚。
  
  说就连司礼监都能以身作则,为何高拱连个太监都不如。
  
  被纠仪官呵斥后,又说葛守礼驭使言官弹劾自己,却无视高拱,这岂不是结党的明证?
  
  六部九卿、司礼监掌印等高官,瞬间拉开了阵仗。
  
  这种情况下,一应侍郎、佥都御史、祭酒更是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。
  
  只能围观,瑟瑟发抖。
  
  出乎意料的是,处于风议中心的高拱,只是刚开始略微愕然,旋即便像个没事人一样,站在班首。
  
  不止申辩之语没有,甚至半句话都没说过,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,可以做个冷眼旁观的看客。
  
  皇帝赤子之心,有疑惑便会直接问出来。
  
  廷后问及元辅,为何不申辩。
  
  高拱只说,会尽快呈上奏疏致仕。
  
  似乎当真心灰意冷,起了致仕之意。
  
  一日之间,群情哗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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